黑狐狸

入梦

明楼发现,自己变了。

改变的不是年龄更不是体型,而是,看不见,摸不着的某类东西。大多数人,称之为梦的东西。

年幼时的他,喜欢做梦。梦里,他可以看到和颜悦色的双亲,看到还是已隐隐有了掌舵人风骨却还是少女情怀的大姐。甚至还有,那个尚未变成孤狼,会瞒着大姐双亲给他买糖葫芦吃,做事勤快的桂姨……

再大点的他,不喜欢,也不想做梦。国仇家恨突如其来,像一座座大山紧密相连,梦里的他,随之化作一条巨蟒,翻山越岭,累到喘不过气,仍不能停下步伐。

无数次,明楼被这条距离无限的路途吓醒。接着彻夜无眠,眼下乌青,胡子拉碴成他这个曾经仪表端正人的常态。

不做梦,可保住,身心健康。明楼强迫自个不睡眠,熬夜熬到东方既白,疲劳到不会做梦,倒床就睡。起来时,神清气爽,做回仪表端正的明大少。

他似乎,是生来就要做梦的人,绝情枪响后,梦无时无刻缠着他,像要把他亏欠这么多年的债务通通补上。

哪怕他没有睡,哪怕他还在工作,在睁眼,梦总能找到他。前一秒,他还扬起嘴边签下吃人的条款,后一秒,即刻被某种力量拉进梦境。

大部分梦境,只有一个人,因世道,因不可化解也无从化解的怨愤,因他,而变成贼的佳人,汪曼春。

一梭梭的子弹留下的痕迹,仍在她身上,似乎是要让他看清看明白,梦里的她,穿的一向很少,偶尔有那么几次,纤尘不染。每当这时,明楼总皱起眉,替她套上他的外衣。即使在梦里,他对她,也做不到坦诚。

习惯会成自然。

明楼总能很快适应新状况,躲不过去就只有面对。

“疼吗?”他终于,肯同梦里的汪曼春说话。

明知是梦,触感却同现实一般。温热液体像加了蜜的糖,沿着摩挲伤痕的指节,一丝丝渡过去,攀延而上,渡进明楼的胸口心脏。

“你觉得呢?师哥?问问你的心,不要问,我。”

渡进去的红色液体,不像现实里的液体,带着铁腥味。

明楼,只品到微乎其微的甜。

“师哥,无论你到底给了我什么,只要是你给我的,我都会,开心。”

刚刚还平静渡进身体的液体,变成无数支小巧缝衣针,硬生生扎进心脏。

汪曼春渐渐变得模糊,与缭绕白雾融为一体。

“师哥,你不会再梦到我了。”

明楼猛然惊醒,强而有力心跳声,提醒他刚刚不过一场梦,每次跳动,又带着针扎似的痛苦,提醒他刚刚又不止是一场梦。

刻意钝化的感情,被不肯屈服的汪曼春唤醒,他体会到那日她,不肯屈服又心甘情愿的了结在他枪下。疼,针扎的疼,反复的疼,成了他维系她的唯一方式。

从今往后她说话算话,她再也不肯入他的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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